我的故乡是内蒙古伊金霍洛旗阿勒腾席热镇,人们习惯上简称其为“伊旗阿镇”。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后一段时间,这里被称为“大营盘”,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阿勒腾席热”才真正叫响,这是个蒙古语地名,“金桌子”之意。

故乡地处鄂尔多斯高原腹地,境内最大的河流当属镇子北边的乌兰木伦河。“乌兰木伦河”意为“红色的河流”,是黄河的支流,流经阿勒腾席热镇、乌兰木伦镇和陕西省神木市,在神木市北部与牛孛 牛川相汇合后称为窟野河,在沙峁头村注入黄河。镇内还有多条乌兰木伦河的支流,较大的、流经镇区的有两条,一条叫作柳沟河,另一条叫作掌岗图河。柳沟河没出镇区就流入了乌兰木伦河,掌岗图河则先流入镇区东南的两个湖泊:昌汗淖和伊克淖(亦称东西红海子),最终也汇入了乌兰木伦河。柳沟河、掌岗图河还有小支流,比如镇区的纳林郭勒河,好多小支流我都叫不出它们的名字。

故乡虽然不是江南水乡,但由于“三河两湖”的存在,自然就有了许多桥梁。然而,在几十年前,故乡却没有一座桥梁。那时候城市人口稀少,镇区面积狭小,“三河两湖”还远离镇区,镇区范围内没有河流自然不会有桥梁。受经济发展制约,即使是镇区周边东南西北四条公路,也没有一座跨河大桥。

1974年,我当上了汽车司机,从阿镇到盟行署所在地现鄂尔多斯市东胜区,40公里路程需要跨越4条较大河流,全都要涉水过河。通常情况下,河流水量不大,汽车一般都能平稳通过。但遇上下雨发洪水,就只能望河兴叹了。最让人糟心的是冬春封河开河时节,特别是正月元宵节前后开河的那段日子,冰面上已经有了“滟水”,有的地方冰层已塌陷,有的地方看似冰消水流,其实水下厚厚的冰层并没有完全融化。汽车跨越这样的河道,司机也是一头雾水,难就难在司机对河道冰层冻结情况并不掌握。怎么办呢?如果按正常涉水过河,一般是小油门平稳通过,但可能被水下隐藏的冰障卡住,汽车将被困入河中。没办法,只能采取低挡大油门冲过去。这种方式的后果,可能造成车辆或货物的损坏。

那个年头,开车过河没有桥,真能把司机“整怂”。我在伊金霍洛旗乌兰木伦河、营盘河、准格尔旗纳林川等河道上,就曾多次感受过车过不了河或车陷河中的窘境与无奈。

经济在发展,时代在进步。随着210国道向柏油路过渡,伊金霍洛旗阿镇乌兰木伦河上终于建大桥了。我的记忆是1977年秋天,乌兰木伦河大桥建成通车。那一天,人们载歌载舞,欢庆大桥建成通车。

之后,又过了几年,镇南掌岗图河上也建起了一座漂亮的拱桥,桥的样式很像驰名中外的赵州桥。人们习惯称乌兰木伦河大桥为“东大桥”、掌岗图河大桥为“西大桥”,这两座桥的建成,促进了伊金霍洛旗的经济社会发展,极大方便了人民群众的出行。当年,我们开车行驶在平展展的桥面上,那种舒爽之感,那种陶醉之意,伴随着汽车发动机的轰鸣,让人久久沉浸于“我为革命运输忙”的幸福之中。

改革开放以后,伊金霍洛旗路桥建设突飞猛进,包茂、荣乌两条高速公路贯穿全旗南北东西,旗府至各镇、各镇至村嘎查、各村嘎查之间,全部通了公路并实现黑色化、刚性化、桥梁化。真正实现了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现在的伊金霍洛旗,司机再也不用因车辆过河而担惊受怕了。涉水过河的话题只出现在我们这代人给孩子们讲述的故事里了。

进入新世纪,随着鄂尔多斯市城市核心区东胜、康巴什、伊金霍洛三旗区建设的快速推进,阿镇城区人口急剧增加,城市面积不断扩大,“三河两湖”已经融入镇区范围,“三河”成为城市景观河,“两湖”辟为湿地水景公园。今天的阿勒腾席热,“水在城中,城在绿中,人在景中”。原来的乌兰木伦河,因康巴什独立设区,成为伊金霍洛与康巴什两旗区的界河,河上五座大桥成为乌兰木伦河的灵魂,穿行于五座大桥南北,颇有置身于天津海河两岸的奇妙感觉。

乌兰木伦河五座大桥中,三号桥、四号桥最有特色。三号桥又称百康桥,就在原阿镇“东大桥”位置旁边。三号桥长348米,主跨192米,为中承式复式钢箱拱桥,弧线形的双飞翼造型设计,象征“草原雄鹰展翅飞翔”,让桥梁充满动人的美感。桥面除设有机动车道、非机动车道外,两侧还有游人观景平台。

三号桥的下游不远处就是四号桥,又称鄂尔多斯大桥,这是一座双塔双索斜拉桥,全长1005米,主桥长800米,主跨为450米,桥宽37米,塔高129米,采用钢结构主塔和混凝土引桥组合设计,68对斜拉索与高耸的桥塔、宽广的桥面连为一体,属于国内大型斜拉桥,也是康伊两旗区的标志性建筑物。

美丽的四号桥,美在现代建筑美学与灯光艺术的完美融合。远远望去,好似彩虹跨越乌兰木伦河,那一根根钢索就像一根根巨大的琴弦,车流掠过时犹如弹奏着优美动人的交响曲。盛夏的夜晚,人们漫步于桥两边的观景步道上,远看乌兰木伦湖的音乐喷泉的绝美景色,近睹倒映在乌兰木伦湖中那五光十色不停变换的雄鹰、骏马画面,仿佛进入了一个美妙的童话世界。甚至有人把它与徐志摩的《再别康桥》进行联想。康河柔波、波光艳影、彩虹之梦、星辉斑斓……水的灵性让人陶醉,桥的壮观让人震撼。那桥,那桥上川流不息的车流,成为城市跳动的脉搏,彰显着城市的活力与美好的未来。

现在的阿勒腾席热镇,河流上桥梁如织,我没有精确统计过这里究竟有多少座桥,但少说也有几十座,就连红海子湿地公园中水陆相间之处也是桥梁广布。这么多的桥,每一座都是匠心独具,造型各异,梁式桥、拱桥、斜拉桥、吊桥……

驱车从康巴什跨越二号桥进入伊金霍洛旗,不远处就是柳沟河上的白马桥。这是一座兼具交通功能与民族文化特色的美丽景观桥。坐落于鲜花与绿树之中的白马桥,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桥梁中间东西桥塔上腾空欲飞的两匹白马雕塑。正如《成吉思汗的两匹骏马》歌中所唱:“草青草黄我要追寻你,英雄和骏马怎能分离?回家喝了这杯酒,和你一起驰骋天下!”这样的飞马雕塑,这样的激情歌声,与两侧桥栏杆上栩栩如生的汉白玉马头雕像排阵相映衬,活脱脱一道马文化的亮丽风景线,更展现着伊金霍洛这片土地的沧桑巨变。

每当夕阳西下,人们一群一伙,或漫步于白马桥上,或小憩于桥头绿地。华灯初上,灯火辉煌,在观景赏月之中,体现着居民们悠闲自得的幸福生活。

今天,当人们驱车行驶在阿镇纵横交错的大街上,“三河两湖”没能阻断车轮的行进,几十座桥梁把城市装点得愈发漂亮。当年,落后的交通让汽车涉水过河,让百姓违章搭货车,那是一种无奈。今天,城区内有密如蛛网、出行迅捷的公交线路和出租车;远行去首府呼和浩特和“草原钢城”包头,可乘城际高铁“复兴号”;如果想去外地、外省、外国游玩也不是难事,不远处就是伊金霍洛国际机场,航线通达国内、国际几十个城市。这样的立体交通,既方便,又舒适,许多外地人听了都羡慕,“没想到,一个塞外小镇竟有如此便捷的交通!”

阿勒腾席热,我心中的“金桌子”,我可爱的家园。岁月长河的流淌,时代车轮的飞转,让你变了,变得我竟认不出你。

“黄沙漫漫,步履维艰”是你的过去。而今,你的靓丽身姿让我刮目相看;你的不凡气度令我心生仰慕。花红柳绿,水碧天蓝,绿树掩映,车水马龙,高楼林立,霓虹璀璨,桥梁壮美,景色宜人。厚重的历史遗存与漂亮的自然景观交相辉映,魅力无限;你是“宜居宜业宜游”的一片热土,你是温暖四方的北国暖城!“伊旗是个好地方”,真是名不虚传!□陈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