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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美人

□薛金丽

版次:072025年03月25日

黑美人可不是什么真正的美人,它是超市里常见到的一种西瓜。这种西瓜呈长椭圆形,瓜较小,瓜皮墨绿色,有不明显的条纹,摸起来很是厚实,就像常晒日光浴的美丽女子,健康、丰满,为她取名的那个人可真是一位审美大师。

一年四季,吃西瓜可算得上是平常事,但唯独在夏季吃西瓜才让人吃得最为尽兴,刀落瓜开,声音清脆悦耳,瓤红黑籽,皮薄肉脆,甘美甜爽,入口即化,想起来总是馋涎欲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总觉得西瓜没有小时候吃到的那么香甜可口,那么地有味道。那时候的西瓜没有现在的个儿大,瓜瓤有红的、有黄的,瓜子又黑又大,闻着就是一股清香,就连那半粉半白没有熟透的瓜吃起来也很甜。

在我很小的时候,村民是不允许有自留地的,只有大队的水利田每年才会种上一大片西瓜,藤缠藤、叶搭叶,我几乎是看着它发芽、开花、长叶,直到结出一颗颗水灵灵、青翠翠的西瓜。因为水利地距离我家很近,大人们劳动的时候,常常会把孩子们带到身边,一群小伙伴在田间地头玩得不亦乐乎,偶尔也祸害庄稼,溜进那片西瓜地玩,摘花、掐果、扯断瓜秧,西瓜成熟时,趁大人们不注意,几个人就合起伙来偷西瓜。

那片瓜地的周围有带刺的铁丝网,倒不是为了防贼,牧区的人们对吃吃喝喝的事情总是很大方的。我们藏在瓜地旁的玉米地里、水道里,听周围有没有动静,用苦豆草和树枝编一个草帽戴着,自认为伪装得不错,就匍匐前进,慢慢爬到瓜地里,不是上衣勾个口子,就是裤子被铁丝网划破,偷到西瓜就抱着往回爬。运气好了,偷到熟好了的瓜,红瓤黑籽,几个人就兴奋地尖叫起来,突然想起这瓜是偷来的,又都赶紧捂上嘴,互相挤眉弄眼。没工具切瓜,就用拳头砸开,用手掏着吃,唏哩呼噜直吃得满脸西瓜汁,活像大花猫,没地方洗手,黏乎乎的只好连同沙子都擦在衣服上,被大人们发现就是一顿骂。运气不好偷到了“羊油磬”,也就是生西瓜,只好在沙地上挖个坑埋掉,那些日子熊孩子可真的是没少糟蹋西瓜。当然,偷来的西瓜也有吃不完的,谁也不敢带回家,怕父母训斥,就把瓜藏在沙蒿林子里,做上记号,第二天再相约去吃。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就觉得好笑,那么窄的水道咋能藏住几个孩子?玉米叶的沙沙声又咋能掩盖几个孩子的声响?周围的小脚印更是最好的痕迹,完全就是掩耳盗铃嘛。也正是因为长辈们的宽容和那块绿油油的瓜地,给了孩子时代的我们一个自由自在,无比快乐的童年。

后来,大队实行了包产到户,牧民们有自留地了,大人们开始忙自家的事,小伙伴们也都长大上学了,水利田逐渐冷清,那片绿油油的瓜地变成了永久的回忆。

母亲在门前开辟了一块空地,种上几行香瓜、西瓜,我家种的西瓜并不多,仅供家里人享用。最早种瓜没什么讲究,那些不知名的品种现在已经绝迹了,印象最深的就是黄瓤西瓜,所谓的土西瓜,瓜籽很大,皮很厚,可以拌凉菜,这种西瓜虽然皮厚,但是水分多,又沙又甜。再后来,家里开始种植一些新品种,“新红宝”西瓜在我家种了很多年,这种瓜个头很大,皮薄且脆,经不起磕碰,如果拿刀轻轻一触,瓜就“砰”地裂开,沙瓤、籽很少、也很小,真的可以甜掉牙。西瓜吃得多了、见得多了,渐渐地,我便学会了挑瓜,熟了的新红宝瓜皮泛白,带有一定的光泽,瓜蒂发蔫、瓜脐部位向里凹,藤柄向下贴近瓜皮,成熟得越好的西瓜,一般都比较轻。有时,还会学着大人用中指弹弹西瓜,有模有样地根据声音判断瓜的成熟度。我的挑瓜技术比起六妹来还是差了许多,有时难免判断失误,摘到生瓜,好在自家种的瓜,半生半熟也挺好吃。每年的中秋节,父母总会从一堆已经枯萎的瓜秧下搬出几颗为我们准备好的新红宝,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赏月、品瓜,其乐融融。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把吃西瓜的好处叙述得非常详尽,他说西瓜甘寒无毒,不仅“消烦止渴,解暑热”,而且“宽中下气、利小水、治血痢、解酒毒、治口疮”。西瓜的入药部分还有被中医称作“西瓜翠衣”的瓜皮。瓜皮只要经过简单的加工,就能成为夏季里一道难得的解暑菜品,凉拌、热炒、腌制都行,还可利用家里的冰箱做成西瓜冰球、西瓜冰棒,做各种西瓜雪糕。我吃瓜的方式可就与众不同了:打开西瓜,挖掉几勺瓜瓤,倒入酸奶,酸酸甜甜非常爽口,能和水果沙拉媲美,只是酸奶西瓜吃相看起来野蛮一些,倒也符合牧区人的粗犷、豪放、不拘小节。我还自创了“炒米西瓜”,常找一颗比较小的西瓜,在西瓜上挖个小洞,吃掉几口瓜瓤,把炒米倒进去,用小勺搅和一下,脆生生的,边吃边倒炒米,感觉真是好极了,有时我把西瓜雕成一朵莲花,再慢慢消灭掉,有时在瓜皮上雕刻一些图案当工艺品,有时又在瓜皮靠里的位置用小勺剔出个小储藏窝,放置西瓜籽,红的瓤、黑的籽、美观又省事。

现在,西瓜的品种越来越多,什么“红小玉”“黄小玉”“小麒麟”,就像这黑美人,光是听着名字都觉得美,吃起来肯定很爽口。每到夏季,我依然少不了吃西瓜,对我来说,没有西瓜的夏天不算夏天,只是没了小时候的奇妙创意和乐趣,更多的是对童年生活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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