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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子:用灵魂写诗

□史小溪

版次:072024年07月16日

很多人向往德令哈,都是因为一个人,一首诗。海子的一首小小的诗《日记》,能写到这种威力和影响,不能不叫人啧叹他诗歌艺术的魅力!

青海大荒高地,茫崖、冷湖、花海子、大柴旦,像没有谋面的朋友,都在车外一闪而过,没有多少感觉。车内乘客昏昏而睡,只有我清醒着,因为德令哈,久久揪着我的心。我不知它是否是唯一、最后的抒情!是否是一座荒城?

我是在夜间到达德令哈的。是高原七月,像夏日的雷电在天宇一闪,我的面前一片光明:远处雪山顶泛着白光,近处青草泛着绿光,一路, 山、河、湖、草原清洁干净,都没有被污染。那一年青海人说他们那里的雨出奇地多。高原草地散漫悠闲地走着、卧着一群一群黑的白的花的牦牛。我的耳际又似乎沉沉飘来那诗句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海子蜚声文坛的诗,除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就是这首《日记》,即“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是他1988年7月25日火车经过德令哈写的。

许多读者把它说成是海子的一首惊艳的失恋诗: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

德令哈……今夜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抒情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草原

……

一切都在生长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我只想你

“爱情”,有妹妹也有姐姐,它是海子的创作源泉,也是他苦难的根源。在德令哈“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小城”,这个“物质的短暂情人”两手空空,只剩下最后的抒情:“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多么煽情,温情而浪漫的诗句,哪个女孩子听了不感动?然而这首美丽动人的诗,没有成就诗人的“爱情”,却成就了一座纪念诗人的“诗城”!有很多读者在读过海子的这首诗之后,纷纷前往柴达木盆地东北边缘的德令哈市,希望能够在这个地方体会到作者想要表达的感情,由此捧红了这一座荒远的边地小城。

海子是著名的当代青年诗人之一,他1964年出生在安徽省的一个农村,小时候十分喜欢读书,在他四岁的时候,就获得了“语录背诵比赛”的头等奖,后来凭着自己的努力在15岁的时候就考入了北京大学法律系,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早上学,在大学期间,海子开始了诗歌的创作。

海子是一个抒情诗人,他的诗歌带有浪漫主义色彩,在他的诗中,既有生命的灵光和美好,又有死亡的壮美。海子的诗中,将生命活力与死亡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使海子的诗具备了一种与其他诗歌完全不同的风格,一种不同寻常的强悍魅力,也使海子在诗歌界走得越来越远。

在海子的诗中,其实“德令哈”并不是德令哈市,而是指一个杳无人烟的荒凉之地,在整首诗中,笼罩着一种悲凉和寂寞的情绪,而在这样一种黑暗笼罩的世界里,海子用“姐姐”带来了一束光,这个“姐姐”并不是真的姐姐,而是能够给予自己希望的温暖之光,整首诗都在用这样的基调表达着海子盲目和无助的情感状态。

一开始,海子的诗并不是很快就被肯定了,正像有很多人,都是在去世后才被认可,而在他活着的时候,常被漠视,误解,甚至嘲讽、讥笑和社会的打击。世界和人群麻木了,他们迟钝的感官容不得那些真诚纯朴的声音。但是海子固执地将自己的情绪、情感、对爱情的眷恋和追求留在了诗里。

他是真诚的。海子的诗歌,洋溢着他炽烈而悲凉的情感世界,诗歌飘逸,却又透射出一种无奈悲凉。他的内心像遥远天边滚动着的隐雷一样,释放传递着自己的热情和介入的能量,但那一张巨大无形的网,却又阻隔开了他,他就这样一次次地碰撞试图穿越。

如他于1989年所写的抒情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中所憧憬的:“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据说这是海子与自己的初恋分手后所作的一首诗,诗中有很多关于希望的字眼,洋溢着博爱、泛爱的赤诚情怀。他有阳光的一面,灿烂可爱,他不想被世界遗弃,想走出孤独自我封闭的狭小空间,渴望拥抱大众生活。虽然在希望的背后,诗中也隐藏着一种悲伤与绝望。

1989年3月26日,苦闷彷徨的他在山海关卧轨自杀,仅仅只有短暂的25岁!

古有楚国屈原愤激投江。今天的诗人像海子这样卧轨自尽赤诚殉道,或其他方式的自绝自戕自杀者是不多的。但正如一些评论家指出的:海子之死无疑是诗歌转折的标志,从海子以后,神性、圣洁的灵魂写作,走向粗鄙、娱乐的肉体写作;从浪漫的理想主义,走向庸俗的实用主义。一些人以艺术的名义,反崇高、反价值、反文化、反修辞,以极端狭隘的个人至上意识,混沌混乱的伪自由解构人文文化,人类价值尊严,消解英雄情结,抹黑理想色彩。

随着诗歌理想主义的逝去,海子逐渐背景模糊而成为怀念成为神话。从20世纪90年代初起,全国范围的“海子热”几度像洪峰波涛涌起。无疑,他的诗歌肯定还会继续被诗界和诗歌爱好者关注和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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