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也说准格尔的“酸爽”

□邬明

版次:062024年04月25日

常言道:人生百态“苦辣酸甜辛”,用以形容人生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要说这“生活调味包”中,地处母亲河怀抱中的准格尔旗人最喜欢的味道——那一定是非“酸”莫属了。

至于准格尔旗人从何时何年何月何地何处开始喜欢“酸”这种味道,大抵已无法精确考证。大概是伴随着清末年间的“走西口”的道路,从山西一带传入,再加上不断得“本土化”改造,消化吸收融合创新,逐年逐代后,才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吧。

酸粥

常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要说准格尔旗人最喜欢的一道“酸爽系列菜”头牌,我想,应该非“酸粥”莫属了。历史上,何人“发明”酸粥这道菜,也已无从知晓,其实也应该是晋北地区人们集体智慧的结晶,也应已流传几百年了。熬制酸粥,需要上等的“糜米”。糜子,要在旱地耕种,上羊粪,最好不上化肥。其属于旱地作物,天上之水要充足,未听说浇水的糜子。当年产的糜子颗粒要饱满,否则口感极差。上等的糜米许是当年收割晾晒的,黄澄澄,加工脱粒后用“筛箩”筛掉一丁点的糠麸。这米啊,一颗是一颗,粒粒米香飘溢,看着都满心欢喜。这种庄稼似乎有灵性,只要隔年,不论放在哪里,吃起来口感总是差了一些,就不那么好吃了。如今的人们,讲究吃“绿色食品”“有机食品”,好糜米绝对不可以使用任何化肥,绝品只用羊粪,其中缘由似乎科学都不好解释。

酸粥的“酸”,必须有好的“浆米汤”,正所谓“好浆配好米”,这种“酸”,来自于大自然乳酸菌的自然发酵,对于温度湿度,都颇有讲究。温度低了,菌类无法自然发酵,温度高了,酸浆的酸性就会被破坏,就会出现乳酸菌被“气死”和“烧死”的情况。至于保持多少度,全靠老百姓的“品验”,春夏天放阴凉处,秋冬季放“热炕头”。老乡常说:你们看这浆米罐子,一家都是一家的味道。如同这世界上的人一样,想想确也如此。

头天把脱粒后的米浆倒浆米罐子中,只需一晚的浸泡。早晨,会发现这米也被泡大了,浆水也愈发黏稠,这成了酸粥或酸捞饭的上等原料。

好吃的酸粥必须加土豆块,土豆块先行在沸水中煮十几分钟,然后将罐子里的米捞出放入锅中,撇出多余的水,反复搅拌不要停,不一会儿,酸粥便大功告成,用铁匙舀在碗中,就可以“大快朵颐”了。

小时候,早餐十有八九就是酸粥,印象当中看这酸粥都反胃,不停呕酸水。不曾想时过境“复”,二三十年后,几天不吃酸粥,竟然会不由自主想这口味道,这是发自灵魂而无法抗拒的味道。小时候,是吃不够的酸粥,长大后,是“吃不够”的酸粥。

一次,家里来了几个外地的生意人,赶上吃酸粥,这些人闻到这股酸味后,捏着鼻子说,你们千万不要吃了,这米都坏了。后来和他们讲,我们祖祖辈辈就是吃这个长大的,你们也尝尝。外地人坚决不吃,一边嚷嚷:“不明白你们这些人怎么搞的,把米弄馊了才吃,满屋子臭味还吃……”

酸粥的“绝配”是烂腌菜、红腌菜。现在去饭店吃一碗酸粥,除了烂腌菜、红腌菜之外,还会有扎蒙油、柿子酱、肉酱、椒盐等配料。然而在我看来,原汁原味的酸粥,才是最好吃的。

酸捞饭和酸米汤

应该说,酸捞饭和酸米汤也是准格尔旗人的最爱。酸捞饭和酸粥的做法大同小异、异曲同工。主要有两点不同:一是不放土豆。(放了土豆条,就秒变“酸稀粥”了)。二是水要多得多,以便人们喝酸米汤。把米下进锅里,待米花儿灿开后,10分钟左右就可以用笊篱捞捞饭了,捞出来的就是酸捞饭,剩下的汤就是酸米汤,就这么简单。酸捞饭可以就着烩菜炒菜吃,也可以和酸米汤泡在一起,美其名曰“酸米汤泡捞饭”。

对于准格尔旗人来说,不论是炎炎烈日,还是寒冬腊月;不论是春暖花开,还是秋高气爽;不论是粗茶淡饭,还是肥酒大肉,不论是商务接待,还是亲朋小聚,只要你是地道的准格尔旗人,最甘之若饴的一道菜——就是那酸米汤捞饭。酸捞饭是米中精品,酸米汤,是最美好的“饮料”。

就这点食材,这简单的原料,酸米汤捞饭还有两个“直系亲属”:一个是酸焖饭,一个是酸稀粥,做法略有差异,口感稍有差别。我想,只有吃过的人才会真解其中味。

烩酸菜

“酸爽”系列的第三个代表:当仁不让就是“烩酸菜”了。也有人把它叫做酸烩菜,应属于“豆腐两片”和“两片豆腐”之辩论,意思完全一样。

烩酸菜,酸菜的腌制是关键,核心技术是保鲜与口感。猪骨头,要选本地的猪肉。炝炒猪骨头,加土豆,亦可加少些豆腐和粉条。骨头上的肉为肉中极品,只不过猪肉油大,餐后油腻腹中不爽。但有了酸白菜的“加持”,这油乎乎的猪骨头翻身一变,成为一道“油而不腻”“肥而不儒”“酸而不沁”的精品菜肴。骨头与酸菜,也称为“最美好的搭档”,任何食材都无法取而代之,不可或缺。

于是乎,这道菜理应成为晋陕蒙黄土高原的主打菜品。特别是黄河“几字弯”怀抱的人们,商务宴请——点它;亲朋聚会——点它;外出归来——点它;招待客人——点它;饥渴嘴馋——点它……大街小巷的各色餐馆,这是一道不可或缺的菜,烩酸菜以其独一无二、独领风骚的硬实力,统治着诸多菜品的半壁江山。

烩酸菜也有一个“直系亲属”——酸菜汤,做法简单,不放肉,放少许酸菜和土豆条,熬制熟即可使用,也别有味道。

烂腌菜

烂腌菜也是主打一个“酸”,其发酵原理和酸粥完全一样。所需原料有蔓菁、白萝卜、胡萝卜、辣椒、圆白菜、芹菜、杨曼菁、鲜姜、大颗粒盐、冷开水等。

把这些蔬菜或擦成丝状,或切成条块,或整囫囵放在大瓮底子,撒大青盐杀水,或放在瓷坛子里,加冷开水,后置大块鹅卵石压实,放置于阴凉处,半月后即可食用。

这道菜,不论春夏秋冬,不管男女老少,还是早中晚餐,顿顿不可少,餐餐要供应。吃得不贵,但吃得舒坦。吃得不多,但必不可少。夹上一盘子,胜过鸡鱼大肉、强过山珍海味。最好的凉菜,一定是这酸酸爽爽的——烂腌菜。

民以食为天。酸米汤捞饭加上烩酸菜,再来上一筷子烂腌菜,是准格尔旗多少老百姓最应景、最寻常、最普通、最美满的生活场域。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这份“酸爽”带来的灵魂深处的满足与幸福,正在不断传承和发扬,历久弥新而长盛不衰。

作者:${article.auth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