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亮
版次:032024年04月14日
打弹弓是我们乡下孩子乐此不疲的游戏。其实说它是游戏未免有些牵强,因为玩儿弹弓一个人也可以。如果几个孩子一起玩儿,比赛看谁打得准,那就是游戏了。玩儿弹弓是男孩子的专利,男孩子生性好斗,所以父母亲总是千叮咛万嘱咐:可不敢对着人打弹弓!其实我们小孩子何尝不知道弹弓的威力,那石子儿射出去,可以在木头上砸下一个坑,如若打在人的头上,那还了得?我们是绝对不敢互相对准打弹弓的。
那时候乡下的孩子是非常善良的,即使打架,也只是互相揪扯在一起,把对方按倒在地上,或者用拳头擂对方的胳膊、后背,或者用脚踢对方的大腿、臀部,绝对不敢往要害的部位打。那是父母从小教给的。如果一旦失手打在脸上,打得流鼻血了,那就非常严重了!在我们乡下孩子的心中,不,其实是在整个乡村男人的心中,打架的核心意义在于胜负,而不是谁把谁整死。乡下有一句俗话叫做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被人扇耳光,那是极为耻辱的。不像如今,无论是孩子还是大人,一旦打起来,出手非常凶狠残忍,因为一件黄豆大小的事情,恨不得一下将对方置于死地,而且命案也常有发生。
弹弓对于男孩子来说是极具诱惑力的,要想玩儿弹弓,首先得制作一副好的弹弓,弹弓的架子很容易找,到柴火堆或者某棵树上,选一枝丫字形的树枝,切割下来,用刀子刮掉树皮,并且刮得光溜溜的就行了,难的是那根橡皮筋,俗话叫胶皮条子。得通过大人从生产队的保管员那里弄到。生产队的库房里有胶轮车的废旧里胎,弄到一块,如获至宝。除了生产队里的胶轮车里胎,自行车里胎也是做弹弓用的好材料,然而那个时代,自行车是何等稀缺,即使轮胎破了,还可以用胶水补好,所以废旧的自行车里胎是很难弄到的。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城里的孩子做弹弓一定方便多了。问题是我们那时候脑子里基本没有城市这个概念。
从里胎上剪下指头宽,一尺多长的两根,两头分别固定在Y形木头叉顶端,再用一小块熟羊皮或者牛皮将另外的两头连接起来,就是一把完整的弹弓。
弹弓有大有小,这得根据自己的力气来制作,小孩子的弹弓要小一些,那根胶皮条也细、短一些,大孩子的弹弓就要大一些。弹弓大,射程和石子儿打出去了力量也大,可以射杀落在树上或墙头上的麻雀。
至于打弹弓的“子弹”,那实在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地上随处都可以捡到大豆大小的石子儿。不过我们不是打一次弯腰捡一颗,那样太麻烦,我们蹲下来挑选大小一样或相近的石子儿,捡上一大把,装在衣兜里,有时是漫无目标地朝远处射击,但绝大多数情况下是随便瞅一个目标,对准射击。独自一人玩儿弹弓,其实也并不感到乏味,找一块大一点儿的石头放在院子的墙头上,就开始瞄准射击。能够让我们百次千次地打弹弓的动因是我们几个男孩子经常聚集在一起时要进行比赛,看谁射击的既远又准。那时候,比我们大的男孩子常常把打到的麻雀放在火上烧着吃,这令我们羡慕不已。我们也盼望着有朝一日能打到麻雀,所以我们也常常用弹弓瞄准树上的麻雀射击,尽管打不中,但我们丝毫不气馁。麻雀非常机敏,一般情况下还没等石子儿射出它就飞走了,有时候是当石子儿快要击中自己的刹那间飞走了。打弹弓石子儿射出去的速度快慢,与弹弓的皮条的拉力、和人的臂力有直接关系,所以,大孩子们打麻雀就容易一些。
如今的孩子基本上不玩儿弹弓了,乡下的孩子到了会玩儿的年龄都进城镇了,上学了,而学校和家长是严禁孩子带玩具上学的,况且,如今的孩子很可能不知道弹弓是什么东西了。我以为弹弓是我们这一代人遥远的记忆了,可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一个电视娱乐节目里看到了父子俩在舞台上用弹弓射击啤酒易拉罐,而且那个小孩子的技术非常了得,几乎是百发百中。没想到这玩意儿竟然登上了大雅之堂。
出于好奇,我又在网络上搜索弹弓。更令我吃惊的是,弹弓甚至成了一种文化,竟然有不少“弹弓网”,“弹弓论坛”。网上玩儿弹弓的彼此交流和介绍制作弹弓的方法、选择材料和制作经验以及打弹弓的心得体会,还举办专门的弹弓射击比赛。
原来,弹弓的历史也是很悠久的。中国古代有一种“射”的工具,就是弹弓。弹弓的原理与弓箭的原理相同,都是利用弹射力来进行发射,只是弹弓用的是弹丸,而弓箭用的是箭。
据《吴越春秋》卷九所载《弹歌》:“断竹,续竹,飞土,逐宍(古‘肉’字)。”诗歌以二字短句和简单的节奏,写出了砍伐竹子,制造弹弓,射出弹丸,射中鸟兽的狩猎过程。《弹歌》可能是原始人类从蒙昧时代过渡到野蛮时代的创作。如此说来,古代很早的时候就已出现了弹弓。不过古代的弹弓样式不同于现在,它发射弹丸不是用橡胶带或者钢丝弹簧的弹力,古代没有橡胶和钢丝制品,古代所用的弹力器是竹子。所以古代弹弓的结构比现在的要复杂。
另外在古代传说中,泰山诸神爱好狩猎,其猎必用弹弓。《西游记》《封神传》中的二郎神即是泰山诸神之一。其常携猎犬,挟弹弓,终日驰猎。
根据此类资料的记载来看,古代的弹弓更多的是用来打猎。因为弹弓的威力相对于弓箭来说要差很多,即使用于打猎,也只能是猎取飞禽和兔子之类的小型动物,更不用说大规模用于军事作战了。但由于弹弓比弓箭轻便易携带,使用起来也比较方便,且近距离的杀伤力也不弱,因此在民间流传较广。在许多武侠小说中,弹弓被侠客们作为武器使用。但由于弹弓自身的功能所限,所以在中国体育史上的影响很小,更多的只能是作为娱乐工具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