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8月03日
碗托儿这种小吃,现在常常登上正经餐桌。有远客来,总惦记着要给客人品尝点地方特色。精致细瓷小碗端上来,里头盛着规规矩矩的碗托儿,样子挺讲究。可我总觉得餐桌上的碗托儿缩手缩脚的,缺了点路边摊子上那份痛快劲儿。
我小时候吃的碗托儿,实实在在。它就那么老老实实待在敞口的浅粗瓷碗里,碗沿厚实,摸着有点糙手。凉汤一浇,细碎的葱花和香菜一撒,吃一口,又软又韧又香。热汤碗托儿,是另一番天地。老卤汤咕嘟咕嘟冒着泡,细细长长豆腐丝筋道耐煮,在滚烫的卤汁里沉浮。一勺凉汤打底,加一勺滚烫卤汤,热气“呼”地一下腾起来,带着扑鼻的卤香,直往鼻孔里钻。卤汤的味道是沉甸甸的厚实,豆腐丝儿吸足了滋味,嚼起来满口香。天冷的时候,吃个热汤碗托儿,热乎乎地顺着喉咙滑下去,身上那点寒气,“噌”地一下就被驱走了。
碗托儿有冷有热,有素有荤。荤碗托儿就是加了肉的。碗托儿里加的是驴肉。老辈人挂在嘴边的话:“天上龙肉,地下驴肉”。驴肉片不能切得太薄,不用太整齐,简单往碗托儿上那么一铺,有油润润的酱色衬着,这碗托儿的身价随着这几片驴肉“噌噌”往上蹿了。当然,价格是真的上去了。
准格尔旗哪的碗托儿更地道些,众说纷纭。有人说沙圪堵裤裆街(一条主路分出了两条街,形似裤子,分叉那段路人们俗称为裤裆街)那边的碗托儿店味道好。有人说马栅与河曲仅仅一河之隔,受河曲影响,做碗托儿细刷(方言,细致、精细的意思),味儿地道。我觉得,纳林的碗托儿更有味儿。
上次回纳林,想找一找儿时的碗托儿味。进了店,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记忆中的长条矮凳换成了高腿凳,墙上还布置了些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物件,有点怀旧风。店主介绍,碗托儿里可以加麻花和鸡蛋。我先加了麻花,麻花是咸口的,金黄酥脆,“咔嚓”一声掰开了,浸在汤里,泡得软和了,不那么硌牙。可你咬下去,里头那股子韧劲儿还在呢。原本只想品个味,加了麻花加了蛋又加了驴肉,妥妥正餐的量。哪天再想吃,找个路边摊尝尝,也许带上点小灰尘,加上些嘈杂,会吃出不一样的味儿。
吃碗托儿,无论是凉汤的清爽利落,还是热汤的浓香滚烫;无论是铺了金贵的驴肉,还是泡了香脆的麻花,到最后,非得把碗端起来,凑到嘴边,“吸溜”一口碗底儿剩下的汤。碗托儿吃得再满足,缺了这最后一口酸汤收尾,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想想,山西的小吃“啦叨叨”与碗托儿口感很相似,做法有所不同。一种食材,换个地方就有不同的风采。
其实,不论是碗托儿还是“啦叨叨”,不论配料是丰富是简单,不管盛它的碗是粗陶是细瓷,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种小吃,把浸透了烟火气的日子,悄悄地、牢牢地拴在了一起……